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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城主府院丝毫不起眼,仅是一处清雅的小院,若非刻意打量,门楣上的“城主府”三字几乎淡得看不见,院口种着些绿色植株,松松地挂着一对楹联,“昭华万里沙似雪,云深一曲弹天音”。
莲季好奇地问道:“这对联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听得城主隐约提到过,这楹联似乎暗合了昭云城的来历,因一直不解其意,渐渐也就无人问津了。”
越子甫答道。
莲季又看了眼那句“昭华万里沙似雪,云深一曲弹天音”,心里默诵了几遍。
“姑娘这边请!”
莲季踏过小院的门槛,来到一处清雅别致的庭院,院中回廊曲折,逶迤蜿蜒,房间重重叠叠。庭院中央一条清澈的小溪流穿行而过,浅浅地漫过了蜿蜒曲折的卵石路,院中栽着些秀竹和鸢尾,以一种怪异的方式排列着。
越子甫从那卵石路上领头走着。
莲季随意将鞋脱下,光着脚踏进卵石上,冰凉的水流冲刷着她的脚丫,天真地叹道:“真舒服啊!”
正眯起眼睛享受之际,听得耳畔几声“莎莎”声,莲季睁大眼,原先走在前面的越子甫不见了,反倒是那些竹子和鸢尾却都围了过来,缓缓地朝她逼近,像是牢笼一般越收越小,莲季试探向外着喊了几声:“越子甫?越子甫?”
无人应答。
莲季不晓得,这院子其实是一处阵法,竹子、卵石和溪流,都是行阵之物。这阵法到不算多么隐蔽,阵物的摆放也有迹可寻,只因她丝毫不懂这些仙术仙法,这才着了道。
不过,连六界碑也奈何她不得,遑论这小小的阵法。
眼见那竹子越逼越近,就要将她活活困死,莲季着急地推了推其中一棵,竹本是布阵之物,形态本无关紧要,阵法受到外力便会与之相斗,莲季身上的仙力磅礴,刚一触到阵壁便将那阵破开一处口子来,只见那竹子片刻便从根结处一段段断裂开来,
莲季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饶是她性子再散漫,神经再粗,也觉察出一丝不对来。
可眼下情形容不得多想,她连忙从那缺口中跑了出去。
只见越子甫正站在阵外,背手站着一派云淡风轻的姿态。见莲季绞碎了竹阵跑了出来,大吃了一惊道:“不过是低级的散仙,是如何破了这‘竹笼水行阵’的?”
“我好心信你,你竟然也要害我!”
莲季咬着下唇,急急望了他身后的大门一眼,只见大门已经被合上。
“哼,修为低微,轻信于人,要怪便怪你自己罢!”
莲季见他挡着来路,急道:“你快放我出去,若是我朋友找不见我,定会找你的麻烦!”
越子甫全然不复之前温润谦和的模样,莲季眼前恍惚,只觉得看见的不是人,亦不是仙,而是那修罗厉鬼,温柔笑意成了杀人于无形的利刀。
只听他冷冷地笑着开口道:“进了这‘竹笼水行’,哪里有再放你出去的道理!若你出去后乱嚼舌根,岂不是叫城主难堪。”
见莲季恶狠狠地瞪着他,越子甫从袖中拿出一把折扇,身形微动,霎时便来到莲季身边,将那折扇抵在她脖颈处的印识上:“倒!”
……本以为荼荼是她的好姐妹,结果荼荼一心要她死,原以为仙界之人都如桃源老少般纯朴真诚,谁知面目恭良的越子甫也是包藏祸心之人。她未曾想过要害人,人却处心积虑地要设计于她。
原来仙界与人界,也无甚分别,有桃源秘境,也有机关重重。
莲季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有冰凉的液体滴落在眼皮上。
莲季睁开眼甩了甩酸痛的脖子,伸手抹了抹眼皮,发现从上面掉下来几滴水滴。她摸索着向前走了几步,触到了一根坚固的立柱,只见立柱上闪过一阵青色的雷光,她痛呼一声,身体被那雷光高高击起,又倒在地上
“呵,又一个送死的。”
莲季瞪着眼睛挣扎着爬起来,嘴角流出一丝血来:“谁在说话?你是人是鬼?”
“不是人也不是鬼。”
那粗嘎刺耳的声音道,“仙族小丫头,来了这里就别想着逃出去了。老老实实呆着,还能少受点罪。”
“你不是人不是鬼,那你是什么?”
莲季向前小心翼翼地挪了几步,眼睛也慢慢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看到前方有一个人型的轮廓,
“我是腐木妖,偈偈。”
“妖?”
莲季想起屈木说过的“六道”,“你是妖道中人?”
还未等那人回话,背后穿来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有光亮从那里透过来,几个身穿赭黄色短衫的人举着火把走进来。那光源太过明亮,直叫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人双眼酸痛不堪。莲季趁机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此处是一处洞穴,她置身在一处铁牢中,铁牢的立柱上隐隐透着雷光,显然是被下了术法。
莲季又看了眼自称腐木妖的,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头发花白、眼神浑浊,身上的皮肤呈现出烧焦树皮样的纹路。
他的周围的地上还倒着许多半昏迷、奄奄一息的散仙,脖子上都绘着低等的植物或石块印记,身上带着各式各样的伤痕。
来人中一个穿着赭黄短衫的人举起火把,仔细看了一圈,皱眉道:“这些废物,都过了大半天了还不醒,定也是不堪一用。”
说罢便举起手来,执着一根银黄色的软鞭,先是在地上炸雷似的鞭鞑了几下,那些散仙陆陆续续地醒了,有几个伤得重的,还未苏醒,鞭子便招呼到他们身上来了。
只听得黑暗中几声惨叫,透过火光,莲季见其中一人已经被鞭子抽打得血肉模糊,不禁脸色发白,惊恐万分地捂住了嘴,想要干呕又呕不出来。
“这才打了几下就死了,怎么去干活?”
那人狠狠地收了鞭子,转头对同行的人说道:“把他扔上去吧。”
那人又回过头来,说道:“想必各位还不知道这里是何处?”
众人纷纷抬头,又恨又怕地看他。
“都听好了,这里是法金矿洞!诸位命不好,既然来了这矿洞之中,也就只能认命了。你们每天的任务,就是开采出一矿车的法金矿石,只有达到这个数目才能活命,若是达不到……嘿嘿,三味真火想必各位都知道,被那火一烧,三魂七魄都得烟消云散。”
其中有一个散仙道:“法金矿?法金矿的灵气有毒,沾之轻则皮肉溃烂,重则眼聋耳瞎!你叫我们一日开采一矿车,不如叫我们直接死了还来得干脆!”
“哪来的废话!”
只听一声惨叫,那软鞭又招呼上去。
“每日的饭菜中混有治愈毒气的药物,只要各位老老实实地采矿,便不会有性命之虞。”
那人又用软鞭示威似的在地上挞了一声,继续道,“奉劝各位不要打什么逃跑的心思,这矿洞在地底深处,洞口加诸了阵法,以各位的修为是逃不出去的。过去有几个逃犯,知道下场是怎样的吗?……哼,都叫那三味真火烧化了,魂飞魄散再无转世!”
莲季想,原来陆吾一直在追查的散仙失踪案,竟被自己误打误撞给撞上了。那些散仙都是被诱骗或绑架来到这矿洞中,成了挖矿的矿工。
看样子这矿洞埋了许多白骨,自己凡人之身定活不过几日。若是能出去,她一定好好听陆吾的话,再不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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