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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水徵一直待在房里，从早上开始就没出去过。
他听到裴姑娘在外面敲门，猜到她所为何事，继而心生胆怯.....不，他很少会害怕，也不会犹豫，只是.....
李水徵和衣坐在床边，左边窗户开着，落雪飘进来，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敲门声停止了，才悟出心里为何会不舒服。
是于心不忍吗？
他为自己这感觉而害怕。
辽州那场饥荒影响了李水徵的一生，几十万人长达三年的生活在饥饿与绝望中，没有救援，想逃出去，但辽州太大了，他们像是被放弃了似的，许多人逃到一半就死去，还有的也没能力逃出去。
到底是银子不够。
一开始心存善意的人会聚到一起，但慢慢的开始争吵，好像突然染上了恶般，人数一点点减少。
老人、小孩、女人，其他人应该发现了，但不能说，不敢说。
大家不怎么说话，李水徵有时候大白天走在街上，静得透出一种压抑。
偶尔也会很吵闹，因为食物，或是“食材”的分赃。
炼狱一样，李水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经历这些，当年才五六岁。
他躲在家里，只会在深夜出去寻吃的，曾被一个同龄人看到了，对方问他爹娘呢，很久没见到了。
李水徵：“我没有爹娘，我是被遗弃的。”
同龄人：“不啊，几个月前不才看到他们？好像是中秋那日，和你一同上街不是？”
他疑惑地望过来，和李水徵隔着十几丈距离，这时李水徵忽地感到了一股怒火，让他不受控地踹了脚旁边的铁皮桶。
轰轰轰——铁皮桶滚向同龄人，被一道矮墙挡住。
对方便吓一大跳，顺势低望过去，见这铁皮桶颜色区别于其他的，是朱红色。
再抬头时，李水徵跑开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心里很乱，街上三两行人，铺子都关着，他跑累了停在一处，无意识地瞥向旁边——林大肉店。
没开门，或许是饥荒来得猝不及防，消息被上面瞒得很严，老板关店时还没打扫干净，门口两边都有枯涸的血迹。
李水徵看着，到底是忍不住，弯下腰开始呕吐。
甚至吐的时候他还在想，不要这样.....吐完后他会更虚弱，更饿......
“李水徵？”床上的人深陷过去，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李水徵浑身一震，像得到救赎似的望过去。
在站起身的那一刻，想起幻境里她说的话：“我们一起来的，为什么又不能一起走了？”
——这是当时在阴间，陈匪照在忘川河边说的话，那会儿李水徵在桥上，相隔百丈，本不该知晓，但他就是听到了。
“真好奇如果你也经历了辽州的饥荒，会做出怎样的举措，如果那时候她和我在一起......”李水徵低喃，又笑了一声，“算了，保不齐也会被我杀了。”
他走出去。
开了门：“裴姑娘。”
*
陈匪照和谢恒在寺庙的佛像前。
谢恒：“你在平岭研制解药时，我一直和反对合法出售阿芙蓉的官员沟通，希望他们能促成条律的实施，你去大宛的话.....我可以留在中原，继续继续这事。”
陈匪照眼睫一颤，“你愿意吗？”
“有何不可，”他笑。
她不作声。
谢恒：“你打算几时出发？我只要你承诺我去大宛时，你不再躲着我。”
“明日，”陈匪照望向外面，“不想在苗疆浪费时间了。”
她无法左右李水徵的选择，便把重心放到自己身上。
“我和你一起走，”谢恒道。
“嗯，”陈匪照站起身，此时外面又下大雪，而这次他们出门没有带伞。
于是雪落到身上，谢恒并肩和她走着，从佛堂走到寺庙门口，跨过门槛那一瞬偏头看向身边——陈匪照头发上已经有了积雪。
谢恒：“在之前的梦境里，谢致要你一箭射中我的心脏，为什么没动手？”
他知道？陈匪照心里一惊，“这不重要，都已经过去了。”
似有所指，谢恒拉住她，“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谢恒，”她叹。
他问：“是你也舍不得吗？”
没有回答。
两人走在回程上，寺庙离他们住的地方有段距离，一路白茫茫的雪，黑与红两个人影。
在最后，谢恒叫了陈匪照的名字。
她在那一刻回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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