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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下次光临。”
熟悉的便利店开关门自动铃和店员的招呼声，夏油杰有一瞬间会产生自己人还在东京的错觉。
不过事实上还是有很大的差异，这里的便利店小得可怜，就连货架上的产品门类很贫瘠，收银的店员也是满头银发。他逛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引起兴趣的东西，只好随便挑了几个包子来填饱青春期男子永无止境的胃口。
刚从便利店出来，他站在门可罗雀的街道上，意外地在匆匆而过的行人中一眼便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应该是万人桥吧？
他有些不确定地站在路沿边上，微微眯上眼睛更加细致地望过去，试图看清对方的长相。
周围的行人都已经逐渐换上了富有春天氛围的浅色衣服，突然冒出一个穿着黑色和服的身影就会格外突出。
对方似乎刚刚正在一家器具店中置办完东西，手上还拎着画有店铺标志的礼品袋。随着动转过来的相貌十分清秀，长度已经开始有些遮挡住眼睛的前发和琥珀色的眼睛，确实是万人桥翠无疑。
似乎刚好也注意到了路这边正在举着手想要打招呼的夏油杰，万人桥翠快步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了，夏油君。”
“虽然这么说，但其实也才没过几天吧。”
夏油杰的视线落到了对方提着的袋子上。
“是刚买了什么东西吗？”
“算是吧，之前家里碎了一个瓷盘，专门找认识的工匠去修补了一下。”
万人桥翠打开纸袋展示给对方看了一眼，里面是一个黑底描金边的盒子，估计这里头装的瓷器也不是什么便宜货。
“现在想想，说不定这个莫名其妙碎裂的盘子也是一个预兆吧。”
“这种预兆就算发生了也不会被重视吧，毕竟只是一个盘子而已。”
“说的也是，这种想法格外的洒脱呢。”
街边偶尔传来的吆喝声淹没了不约而同沉默下去的两人。
万人桥翠理平前襟上的褶皱，话锋一转地说谈论起别的话题：“对了，夏油君不好奇我这刚刚去了什么地方吗？”
“既然穿得那么正式，应该是什么重要的场合吧。”
虽然是这么说，夏油杰隐隐约约已经猜了个大概。
“没错，我参加完缘山家那边的哀悼仪式。”
果然啊，不然也不会这么无缘无故地提到这个内容。
夏油杰感到有一瞬间的脱力，那是一种精神上的疲惫感。即使不久前才刚刚填饱了胃，但心理上却感到一种难以忍受的乏力。
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万人桥翠慢条斯理地继续说了下去：“缘山家的人告诉我，她在白天的时候还很平稳，入夜了以后不知什么缘由便突然恶化了。医生说因为整个过程都是在昏迷中发生的，那个孩子并没有遭受很大的痛苦。”
但是她真的没有感受到那种痛苦吗？
在生得领域中遭受这一切的当下，缘山惠真的已经失去了意识吗？
“……既然医生都这么说了，至少这样她的双亲心理上也会好受一点吧。”
夏油杰也无从判断，这种时候越是深入探究就越是一种自我拷打的酷刑。
“你知道吗，这几天我一直在参加各家的追悼会。”
万人桥翠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看向来时的街道。明明正是春意盎然的季节，商店街里却没有多少游客，不少门店口也是冷冷清清的。
“我在这里出生、长大，直到大学才去了东京。夏油君，你是哪里人呢？”
“很常见的普通家庭出生的东京人。”
“这样啊，那夏油君应该不太习惯这里吧。”
万人桥翠扫过几个已经挂上了停业告示的店铺，萧条寥落，大门紧闭，“以前有人和我说一条商业街是一个城市的门面，它能最好地反映出这片土地的特点。现在看着这里，总会给我一种这个城市正在缓慢死去的感觉。”
“毫不夸大地说，当我望过去，我发现这条街上的店铺中每一个人我都认识。你不觉得这一点很可怕吗？”
“可怕？”
夏油杰一时间有点摸不准对方的意思。
“从我出生到现在，这里的每一家店铺、每一个人都没有变过。守旧又朴素，安稳又平和，这已经是这座城市最大的优点了……我原本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这次的事件吧。
夏油杰如此想到。
仿佛是心有灵犀，万人桥翠说出了对方未说出口的话语：“诅咒，应该是这么说吧，别人已经告诉我了。在这种城市中，恶性的事故一旦发生了就会迅速地传播开，在周边的居民心里种下不安定的种子。总有一天，那颗污染的种子会不断汲取人们其中的养分，成长为参天巨树，深深扎根于这片土地，直到将人们赶出这片土地，把繁荣的城市变成荒无人烟的废墟。”
“在这样的环境下，人的心是很容易动摇的。”
“而我为这片土地的孩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这样也太可悲了。”
夏油杰侧目，一旁万人桥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波动，可是他却从对方那双眼睛中看见了深切的哀伤。
“抱歉。”
夏油杰由衷地说道，他发自内心深处地感到负疚。
但是他很清楚，唯有这一点是连他自己也无能为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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