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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沿着海边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一圈。
确实如三室婆婆说的那样，沙滩上除了那摊无人处理的海鱼，找不到一个路过的渔民。
这也太奇怪了。
夏油杰越是一无所获就越这么怀疑，他走向了之前海女们乘坐的渔船。
三步并作两步跳上了甲板，上面除了一些救生圈和绳索之外并没有残留什么奇怪的东西。夏油杰回想起了海女们身上残留的诅咒痕迹，只觉得更加反常。
逛到驾驶室的时候，夏油杰仗着没人便找遍了里面的每一个箱子和抽屉，只找出了一盒香烟和一本笔记本。他随手翻了一遍，里面只记录了带着海女们出海时的每笔收入，看来那位驾驶员的出海是按次收费的。
“无聊，没什么有用的东西。看来还是只能找其他人问问。”
夏油杰将手中的册子随手扔回去。
正准备返回岸上，他身处的这艘渔船却剧烈的摇晃起来。
怎么回事，涨潮了吗?
夏油杰稳住了自己的身体，探出了船舷低头看去，吃水线附近的波涛剧烈起伏着，本就不太稳当的渔船时不时被海浪冲击一下。
不远处低空飞过的海鸥鸣叫，夏油杰远远地便望到到涨起的海浪一下便吞没了整片海滩上的死鱼，不留痕迹。
随着海平面上涨的还有不知源头的诅咒，从看不见的海洋深处张牙舞爪般铺天盖地地袭来。
“遭了。”
夏油杰想起了还在山里的万人桥翠，准备往回赶。
只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整艘渔船被猛地掀翻，站在甲板上的夏油杰猝不及防的落入了海水中。
充满鼻腔的咸涩海水让他一时间喘不过起来，等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时，一只巨大的被鱼鳞包裹的爪子从海底深处伸出来，乘其不备捏紧了夏油杰随着洋流漂浮的身体。
这种突袭在他眼中还不够看。
夏油杰借着海水的浮力一个转身，像是一条灵巧的鱼从爪子的缝隙之中溜了出去。正准备反击时，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没有办法随心所欲地发动自己的术式。
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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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这一头，万人桥翠虽然不明白升水世津子所谓的海嫁仪式需要的具体准备内容是什么样的，但他隐约能猜到对方这次的失败或许是因为自己和夏油杰这两位持有对戒的人并不符合她们鉴定恋人的标准。
而这正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万人桥翠立刻冲上去想击倒这位与诅咒狼狈为奸的老妪，只可惜还未等他接近对方便被两条颇具人形的鱼拦住了去路。
它们就像那尊八目大人的雕像一样，毫无生机的鱼头以及仿佛被海水泡涨了的人类的身体，一大一小的身躯向万人桥翠袭来。
“无所谓，既然仪式失败了，那就把你的尸体扔进海里也一样！”
升水世津子不愧是比万人桥翠多活了几十年的人精，她也很快接受了自己这一次的失手，让咒灵发动了攻击。
“你这个毛头小子就乖乖去死吧！”
分化出的小型的咒灵或许能够制服一个冒险而来探寻真相的普通记者，但是无法阻止面前的万人桥翠。
没有等到眼前年轻人变为冰冷的尸体，两颗腥粘的鱼头滚落到升水世津子的面前。
她用自己那双老眼昏花的眼睛看了许久才敢确信，一直担任着她的手脚和刀剑、无往不利的两头鱼人此刻已经化为了黑灰。
之前琥珀色的眼睛已经被浸染成了鲜红色，万人桥翠从自己的手掌中抽出一柄半人长的日本刀，刀刃上反射出妖异光芒轻而易举地吞没了珍珠指环上的光泽。
只需要用力地挥上一刀，削铁如泥，便可以轻易地斩断爱与恨，斩断灵魂上的链接。
万人桥翠忍受着充斥着脑海的那魔性的自语之声，发动了罪歌的他终于理解了为何在一见面时就能感受到的升水世津子的异常。
映入鲜红的瞳孔之中的老妪，已经佝偻不堪的背脊上还背负着一大一小层叠起来的两具咒灵，仿佛被海水泡胀的咒灵身体紧紧的缠绕住她，勒紧了她的脖子。
而这两具咒灵的腰部则长着之前束缚住万人桥翠那样的锁链，像是脐带一般连进了后面的八目大人的雕像之中。
升水世津子却仿佛没有感受到任何的不适，她摇晃的身躯反而像是被咒灵的纠缠激励和支撑着，继续着无休无止的叫嚣。
“我会一直活下去，比八目大人还要久，比具山还要久，比海洋还要久！我是不会输的！”
无法再驱动诅咒化身作为自己的腿脚，升水世津子便只能是踉跄着一步接着一步试图靠近万人桥翠。
无法再利用咒灵作为袭击的凶器，升水世津子伸直了她肌肉都萎缩退化的双手，试图用残留的力量掐死对方。
而这样一位老人的袭击对于现在的万人桥翠来说已经不值一提，他只是轻巧地躲避开，任由对方因行动不便的腿脚摔倒。
原本还想着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一切源头的凶手，可现在眼前的只剩下一个徒劳挣扎的老人。不，以那样的表现来说现在他面前的已经不再是人了，只是抱有着可悲执念的咒灵的奴隶。
万人桥翠只是旁观着升水世津子那无力的哭喊，已经没有对她使用罪歌的必要了，时间早就打败了她。
他转身走向八目大人的雕像，失去了其他用来攻击的手段，之前让人吃足苦头的咒灵现在在他面前就像真正的雕像一样。
罪歌砍断雕像如同砍杀掉之前那两头鱼人那样容易。
支撑着身体的咒灵随之消散，倒在地上的升水世津子面对雕像的破坏毫无阻挡之力，她甚至连喊出口的力气也没有了。
升水世津子想起了自己被海浪淹没的丈夫和孩子，哪怕花光了全部的身家买聘捕捞队最终也没能带他们回家。可当她再次作为海女出海工作时，只那么一次却能如此轻易地在飘扬的海草中发现两人已经被鱼类啃食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她不甘心只有自己经历的失败和痛苦，不甘心只有自己的弱小和无能，可是来来回回几十年最终尝到的苦果依旧无法改变。
这恐怕就是大海对她的戏弄吧，戏弄着她的挣扎，嘲笑着她的无能。
升水世津子看着八目大人的雕像碎成大理石块，里面掉落出来的只有一条鱼的骸骨。只有到了这一刻，她才终于妥协般地阖上了眼睛。
万人桥翠破坏掉了诅咒的源头雕像，来到了升水世津子的面前。
这具勉强支撑了九十年的残破的躯体，胸口没有再产生任何的起伏。
他用手中的罪歌划破了那具身体的手臂，看着鲜血顺着流下来而脑海中的罪歌却没有停止那无休无止的魔性的渴求。
升水世津子已经死了。
万人桥翠这才肯定这一事实。
见此他便想打电话通知还在海边调查的夏油杰，可是才刚打开屏幕，整栋房子便摇晃了起来。
地震？偏偏在这个时候？
瞧见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剧烈，万人桥翠不作他想赶忙顺着楼梯跑下楼，同时在楼梯口遇见了想要上来的友吉沙罗。
“村长呢？”
慌乱之中的友吉沙罗没有余力注意到万人桥翠刘海下的红色眼睛，只是向着楼上张望是否有升水世津子的身影。
真麻烦啊，找个借口掩盖起楼上的尸体又要花很长时间。
万人桥翠有些头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对方不注意从背后划伤了友吉沙罗的手臂。
罪歌同化的时间比起他想理由撒谎的时间来说简直是不值一提。
这下友吉沙罗是没有机会再去问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乖乖听话跟着万人桥翠一起逃出了展览大楼。
两人前脚刚跑出大厅，身后两层高的小楼便随着一声巨响，在不受控制的倾倒后崩塌成为了一堆废墟。
万人桥翠在飞散的玻璃下护住了没有神志的友吉沙罗，两人一同后退到一个安全距离。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砖石和木材将那句腐朽的尸体掩埋，升水世津子花了几十年的培养出的罪恶果实，枯萎只需要几秒钟。
地面传来的震动却没有因升水世津子的死亡而结束，不知何时压到头顶的黑云带来隆隆的轰鸣和丝般的细雨。
万人桥翠这才注意到远在海滩的那边，在雨幕中架着海浪升腾起的蓝色巨人和与之缠斗的人影。视力大概受到了罪歌的强化，他能勉强依靠那个模糊的轮廓猜出那个战斗中的人是夏油杰。
至于那个庞然大物难道是咒灵吗，可是八目大人雕像明明已经被自己破坏，连升水世津子都已经死亡了。
纵使心中万分不解，万人桥翠也知道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没有人能预知下次的震动会不会引发山体垮塌之类更严重的后果。
几个呼吸间万人桥翠平息了自己的心跳，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女，“指挥村民们远离海边，安排他们去避难。你身上有带刃的东西吗？”
友吉沙罗从裤子口袋里摸索出了一把裁纸刀，点了点头。
“很好，也算能用了。”
在晦暗的天色之下，两双鲜红的眼睛对视着。
“必要的话就去同化一些资历更老的人，村民更听她们的话。”
“去吧！”
一声令下，两个身影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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