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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不大空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问这个干什么？”
细川隼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透过座椅之间的空隙，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后座的夏油杰。他上次有这种表情还是被要求去转贝斯的时候。
“兴趣使然，只是问问不可以吗？”
夏油杰歪着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事实上他自己也有一些惊讶，滞后性地感知到了由他问出口的这个问题确实有些诡异。
只是如今问都问了，得到一个答案是才是眼下的关键。
“不想回答的话就算了，或者说这种问题你应该不知道吧？”
细川隼人当然知道了。
他甚至还知道万人桥翠是喜欢的东西留到最后吃的那一派。
如果不是客观环境的高度限制，他真想站起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姿态好好教育一下眼前这个莫名的、自大的小鬼，然后将这种发言作为证词甩到对方脸上。
但是太可疑了。
可疑至极。
细川隼人自认是个交际广泛朋友众多的人。他曾经帮至亲好友要过讲义、借过钱、请客吃饭、递情书、失恋商谈之类的行为数不胜数，询问共友的电话号码这种事情也是有的。
只是眼下的情况则完全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虽然很难详细地阐明这其中的怪异之处，但是他的第六感在不停地警报，告诫即将把答案脱口而出的自己先等一等。
这种时候细川隼人就格外信任自己这个难得的优点。
见自己的激将法也没能让对方上钩，夏油杰只能选择平静地继续和细川隼人对视着。
可是却无法忽视心中那莫名升起的焦虑感。
“我说你啊——”
在对视比赛中输下阵来，细川隼人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理清了自思路。
“——他有没有女朋友我再清楚不过了。但是你难道没有觉得一个高中生，尤其是一个男高生，来问我这个问题很诡异吗？”
问题的重点果然是这个嘛。
对方的反应也算是在夏油杰的预料之中，他转念又顺着细川隼人提出的问题套问道：“那如果想要这个问题的答案的人不是我呢？”
“……真的不是你吗？”
细川隼人狐疑地看着夏油杰，没有放过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但可惜的是，在这样的仔细观察下也没有发现任何的破绽。
“那还能是谁？”
“其实是神山市的一位熟人托我打听阿翠在大学时的生活情况，这样的话你会愿意回答吗？”
夏油杰试探地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对象，等待着对方会有何种反应。
恰逢十字路口的红灯，黑色轿车缓缓地减速停下。
连带着车内的氛围都凝固了下来。
“熟人？有多熟？”细川隼人毫不客气地继续追问道，仿佛已经笃定了对方在撒谎一样，以着一种势必要戳穿这个谎言的气势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对象。
‘真是意外地难缠啊。’
夏油杰暗自苦恼。
看之前的相处模式，原以为只是个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人，从对方口中套出一些情报应该没什么难度。结果竟然会在这种明明无关紧要的信息上那么谨慎，真搞不清楚对方的脑回路是怎么样的。
面对如此棘手的问题，夏油杰没有放弃的意思，或者可以说他也没有退让的余地了。
毕竟如果就这样坦诚认输的话，凭借细川隼人这样的性格肯定会毫无忌讳地把整个前因后果都告诉万人桥翠，到时候以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没办法收场了。
想想失败之后的场面吧，和万人桥翠当面解释时会有多尴尬。
脑海中急速地回闪在神山高中经历的一幕幕，夏油杰自信于他的记忆力，眼下的情况迫使他绝对要从里面挖出几个熟悉的名字来作为答案。
信号灯终于跳转到了绿色。
驾驶座上的司机这才将注意力从两人的对话中抽离，松开刹车，专心致志地投入自己的工作中。
“……阳、世，万人桥阳世，阿翠的哥哥。”
应该没有记错。
绝对不能记错。
夏油杰感觉心跳已经快到了连自己都无法忽视的程度。
只是时间久远地一瞥，无意中略过的那一行中提及的名字，他从未如此庆幸自己和五条悟不同还是会仔细看一遍相关报告资料的行事习惯。
可是残留的唯一不确定性便是那个名字的念法。
单凭纸质文件给出的这五个字，夏油杰还是吃不准阳世这两个字该如何发音，便只好根据阿翠的名字读法勉强念了出来。
“……早说啊。”
直到听到了“万人桥阳世”的这个回答，细川隼人才勉强松缓了态度。
‘猜中了。’
如释重负，夏油杰不着痕迹地长舒一口气，背后不知何时已经冒出一层薄汗。
“唉，你要是早点说是阿翠的大哥让你来打听的话，我之前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其实还是感到隐约有些不对劲。
可是对方都给出了万人桥阳世这个堪称无法质疑的正确答案的名字，细川隼人也实在拿不出其他怀疑的理由了。
最后只能将残留的微妙怪异归咎于宿醉后的第六感失灵。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人呢。”
夏油杰皱起眉头，“哪种人？”
“那种花花公子啦，专门喜欢盯着有男朋友的女生下手的那种人。”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头转回去了，细川隼人靠在头枕上打了个哈欠。
“等你考上大学就知道了，这种奇奇怪怪的有着恶劣癖好的人可是很多的。前期会装模作样地和你打好关系，等哪一天突然就暴露出真面目后还会拿着这个作为战利品炫耀，完全没有羞耻心地来攻击你的弱点，欣赏你的痛苦……之类的。”
听起来就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
而且他的外表看上去很像这种人吗。
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有些无奈地，夏油杰识趣地闭上了嘴。
“以防万一说明一下我不是在说我自己哦。”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发言容易带来的误解，细川隼人反应过来后连忙解释道，“是我的一位朋友，是真实的一位朋友遭遇了这种事情，之后我在这种事情上就会过度戒备一些。啊、不过如果是可爱的女孩子找我问阿翠的电话号码的话，我肯定会爽快地给出去的。”
这个历史事件的具体前后详情细川隼人也不打算告诉给夏油杰了。反正他自己已经从中吸取了教训，也对朋友圈内的“害虫”进行了大规模的肃清，斩断了很多有害的朋友关系。
‘谈起这种事情感觉连带着心情都变差了。’
有些烦躁的细川隼人啧了一声，将副驾驶座的车窗开到最大，点燃了一根香烟咬进嘴里。
眼瞧着车内配套的皮具马上就要染上烟味，司机提醒般地故意咳了几声。
不过脾气已经上来，此刻细川隼人也是当做没听到般故意忽略过去。
从鼻腔中呼出的烟很快被车辆行驶中带过的风吹散。
勉强冷静下来的细川隼人将夹着香烟的手架在车窗旁，另一只手撑着脑袋，继续着之前的话题。
“对了，你之前是问阿翠的恋爱情况对吧？”
“啊，是啊。”
终于将话题转回来了，夏油杰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和紧张等待细川隼人给出一个答案。
“没有。”
细川隼人仔细地回想过一遍之后再次肯定道：“我这四年观察下来的结论就是，阿翠他在大学时候没有谈过女朋友。”
是嘛。
果然是这样嘛！
带着一丝不敢确信的惊讶和欣喜，夏油杰努力压抑自己的嘴角不要扬起得太过明显，又觉得此刻自己突然有了想要放声大叫几声的莫名念头，又或者不知为何自己应该站起来跳几下活动身体的冲动。
细川隼人倒是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余力关心身后夏油杰的反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这么说来，阿翠那样的性格加上长得也很好看，进了大学里应该是有专门受众的吧，就是草食男配肉食女还是别的什么说法来着？但是一直以来好像都是独身来着，手机联络簿里的名单也少得可怜。”
已经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夏油杰不露声色地继续问道：“是不喜欢和其他人交际吗？”
“不清楚啊，这点我也搞不懂他。”细川隼人细细想来也觉得奇怪，“好像也没有见过有女生单独找他，还是全都被拒绝了？难道他是独身主义？”
“这点阿翠也从来没和你聊过吗？”
“谁知道呢。以前我也有和他抱怨过女朋友很难搞什么的，他当时对这个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应该就是单纯没有谈女朋友的意思吧。”
细川隼人耸了耸肩，转而开始好奇夏油杰口中的万人桥阳世对万人桥翠感情经历这样打探的缘由，“不过阿翠他大哥怎么突然之间要打听他的恋爱情况啊？”
突然被问到毫无准备的问题，夏油杰一愣。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可能也是他们家里的私事吧。”
“好吧。”细川隼人没有过多探究对方的迟疑。
“难道是要准备什么相亲吗？听阿翠说万人桥在当地好像是个挺大的氏族，现在又这么关心个人恋爱，该不会是那种很传统老派的家庭吧？”
这种可能性不大。
夏油杰在内心里反驳了细川隼人的猜测。
先不说这个只是他编撰出来的借口，就单从之前在神山高中见过的那一面，万人桥阳世对于万人桥翠的相处态度就完全不像是封建家庭出来的兄弟。比起传统的长辈做派，更像是保护着小鸡仔的老母鸡，这点倒是不用多虑。
夏油杰更在意的是细川隼人的另一个猜测。
难不成万人桥翠真的是独身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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