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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锦州一战，南王一系成功拿下锦州这一重城，京都方向已然在望。
至于北边的定北侯一面，据探子消息，夷族集结，大军不日压境，想必正焦头烂额。后续便是知道南王意在京都，其也无可奈何。
此一战，不可谓不妙。
虽有人诟病南王世子凤飞语下令屠城之举过于残暴，但南王却不以为意。
“不过是些风言风语，不必理会。”南王同样心硬如铁，并不将那恶名放在眼里。
这些年，南王势力境内，何尝又少了反对的声音，私底下不知死活议论南王府统治，道南王不仁。
只要重重处置几个出头的，那些人便老实了。百姓愚昧无知，现下民心骚动，不过是因为天下还无共主，待到局势一统，自然万民俯首。
赞许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儿子身上，南王与有荣焉，也并不吝惜夸奖：“飞语，你做得很好，没有让我失望。”
南王虽有不少子嗣，但在他心中，唯有已故王妃留下的嫡子才是亲子。对这个儿子他寄予厚望，而凤飞语几也不曾辜负他的期待。
凤飞语谢过父亲，父子二人又就后面如何行事探讨一番，这才又濡慕看向南王：“父亲，孩儿喜欢阿芊，想同她定亲，还望您能成全……”
“哦？”南王略一思量，想起他口中所说的阿芊是何人，“是那个你带回来的小姑娘？”
“我记得，你当年可是指使人杀了伏家满门，却没能斩草除根。”南王一字一顿，“飞语，你可想过若有朝一日她知晓真相，你如此自处？”
“当年的事凶手另有其人，”凤飞语笑道，“前些日子我已为伏家找到真凶，凶手伏罪认诛，阿芊亲眼目睹。”
“你倒是乖觉。”南王笑语，知道他是找了替罪羊，想来是早做好了打算，看来对伏家那女子是势在必得。
话锋一转又道，“伏家原本门第便不算高，如今又只剩一个孤女，更是微末之流。将来我登基称帝，你便是太子，未来的储君。那女子如此出身，怎堪为太子妃，更遑论做一国之母，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你若要娶妻，也应当娶门当户对之人。”南王看着面前的儿子，“世家大族，将门新贵，娶这样出身的女子，将来才可成为助力。”
凤飞语笑了：“父亲。”
南王神情威严：“怎么？”
“母妃当年出身同样不佳，”凤飞语道，“父亲可后悔娶她？”
南王冷哼一声，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当年同你母妃是真心相爱，她是我唯一的妻。”
“依附于我们的世家、将门，难道孩儿不娶他们的女儿，这些人便敢不忠于父亲了吗？如今征战天下也好，将来统御四海也好，全凭本事，并非靠某一个出身高贵的女人。”凤飞语看向他。
南王沉默半晌：“让她做你的侧妃也……”
“父亲。”凤飞语打断这话，郑重跪地道，“孩儿也是真心爱慕阿芊。此生想要的，唯有她一人。”
…
春日里，天气渐暖。
唐妙妙身上新穿了件月白交领褙子，拢着湖蓝印花的薄斗篷，一个人慢慢走着。
她看上去比去年冬季要瘦了些。
唐妙妙有些日子没出来了，自从上回凤飞语让人将她送往军营，唐妙妙是真的有些被伤到了。
被伏芊救了以后，她后怕，更多的是伤心还有痛苦。
凤飞语竟然那么绝情，他竟然让人把她送去做军妓。要是真的……她不敢想，她想那样她一定会死的。
在伏芊那里待了几日，伏芊没有如唐妙妙担心的那样去嘲笑她，相反，伏芊让人好好照顾她，也不许人在她面前阴阳怪气，唐妙妙不是没有感动的。
但除此之外，伏芊对她很是冷淡。除了后来，凤飞语又让人将唐妙妙带走，唐妙妙害怕，伏芊看见她瑟缩，轻描淡写开口让人将唐妙妙继续留在了自己院里。
唐妙妙知道她是不怎么在意自己，能救自己一回已经很不错了。不过伏芊冷淡，唐妙妙也不愿意去讨好她，因此便尽量减少存在感。由是便沉寂了这一段时间。
这几日，唐妙妙发觉王府似有什么好事发生。伏芊院里的一众侍女看上去都喜气洋洋的。
唐妙妙打听了几句，便得知凤飞语已是有意要同伏芊定亲了。
“王爷也同意了么？”唐妙妙有些恍惚地问。
侍女轻飘飘看她一眼：“王爷最是疼爱世子。世子真心喜欢伏姑娘，特地向王爷求来的，王爷自然是同意他同伏姑娘定亲了。”
连侍女们都这么说了，想来是真的了。
唐妙妙黯然神伤，一时心想自己该为这两人高兴的，凤飞语那么喜欢伏芊，如今要得偿所愿了。而伏芊，唐妙妙虽仍然对这个人喜欢不起来，但她救过自己，唐妙妙怎么有脸再讨厌人家。
只是到底高兴不起来，反而心底难受得厉害。
唐妙妙想一个人静一静，待在院子里，来来往往的笑脸，那些喜庆的红实在刺眼，她便默默出来了。
谁知，她随便逛一逛，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练武场。
一袭白衣，衣裙配饰都不够繁复，在一招一式的来往下，却翩然若一只自由的蝶。
唐妙妙看着同平时一般无二的伏芊，她眉眼舒展却稍显冷淡，并无想象中的喜悦或是羞赧，看不出有即将嫁给王府世子的欢喜。
伏芊一套剑法练完了，收势，宝剑入鞘。
“你不愿意嫁给世子吗？”莫名的，唐妙妙问。
伏芊抚着剑柄，闻言看也没看她一眼，自然也没有回她，只是拿过旁边的布帛细细擦拭。
唐妙妙心知她不大喜欢自己，就像唐妙妙也从来没喜欢过伏芊一样。
她不知为何，有些冲动。伏芊不搭理她，唐妙妙反而想要追问出个所以然来：“世子那么喜欢你，你难道不喜欢他？”
伏芊终于停下手中动作。
她把手上的剑往旁边放了，直直看过来，道：“你喜欢他。”
她的语气是陈述的，很是平静，似乎在说今天天气如何一般自然。
唐妙妙被人当面点破心思，一时有些怔楞，还有些无措。
她原本以为自己不喜欢凤飞语了，因为她不敢，喜欢凤飞语的代价太大了，那个人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的喜欢，对那个人而言，是负担，更是唯恐避之不及的肮脏。
更何况，凤飞语还那般对她，竟然想让她做军妓，任由人糟蹋她。
唐妙妙心都被凤飞语伤透了。
她以为自己真的死心了，可既已死心，那她这会儿又是出于什么心理来问伏芊呢？
她终究还是没有放下，唐妙妙黯然。
“你喜欢他什么呢？”伏芊看着唐妙妙，目光探寻，似是好奇。
当然，她也的确好奇的很。
伏芊这人某种程度上有些自大，在她看来人这物种复杂却也简单还很无聊，无非黑与白、好与坏，为名为利而贪嗔痴、因爱因义而悲喜怒。
她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便是有好奇心了，纵使不算旺盛，但她并不介意自己始终保持着好奇。
譬如此时，她就有些想知道唐妙妙究竟是怎么想的。
诚然，唐妙妙在穿越之前对于凤飞语便抱有少女情怀，凤飞语也的确有吸引人的资本。
但凤飞语分明不喜欢她也并未给予半分回应，这几年凤飞语将唐妙妙当狗一样养，更重要的是他从来不掩饰这一点，不高兴便随意打骂。
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唐妙妙仍然在这几年的时间里真正的喜欢上凤飞语，伏芊已经觉得很匪夷所思了。
而更绝的是，凤飞语彻底翻脸后可是直接让人将唐妙妙丢进军营想要让她做军妓的，要不是她撞上了将人救出来，唐妙妙兴许就真生不如死了。
这会儿看来，这种行为竟然也没能消磨唐妙妙对凤飞语的感情分毫么？
伏芊盯着唐妙妙的眼睛，觉得实在有趣的很，这个人到底怎么想的？
唐妙妙被伏芊紧盯着，她并不知道伏芊当真只是因为好奇心作祟才这般询问，唐妙妙只觉伏芊是故意的。
伏芊分明知道她喜欢凤飞语，而凤飞语对她不屑一顾，对伏芊柔情万千。这会儿，伏芊却故意说出来，戳破她喜欢凤飞语的心思，还羞辱一样问她到底喜欢凤飞语什么。
唐妙妙有些气愤，只是抬眸对上伏芊的眼，她又瞬间泄气，她有什么资格同对方争论呢。
喜欢凤飞语什么？
唐妙妙心里酸涩，凤飞语哪点不值得人喜欢？
论权势地位，他本就是南王世子，将来更可能是皇帝。论样貌，他高大俊美，有身材有气场，即使后世的某些明星也比不过他。论深情，凤飞语一旦爱上一个人便只会认定那一个，将喜欢的人视若珍宝，忠贞不渝，再也不会看其余人一眼，甚至不惜为其背叛全世界，放弃所有！
这样的凤飞语，难道还不值得爱吗？
唐妙妙肝肠寸断，这么好的凤飞语，要是她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再早一点，她就能拥有。
可偏偏她来晚了。
是的，她之所以放不下，其实是意难平。
要不是她晚了一步，她跟凤飞语之间一定不是这样的。
这简直快成唐妙妙的执念了。她将凤飞语对她的伤害置若罔闻，是因为她内心里始终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你不懂他有多好。”内心的这些想法，唐妙妙不愿一五一十说出来，她只是喃喃自语，“凤飞语就是最好的。他就是最好的。”
凤飞语就是最好的，是最值得的。唐妙妙直到现在还是笃定这一点。
“世子他那么喜欢你，对你一往情深，你应该珍惜。”唐妙妙说。
“是么？”伏芊估计她是不会说出真正的答案了，因而兴致大减，只是不轻不重回了一句。
“你要是不喜欢他，就不应该给他希望。”唐妙妙看她这样不以为意，忍不住心下在意，“他是真的喜欢你，真的想要跟你成亲，你知道吗？你不能伤害他！”
“你有点激动。”伏芊静静看着唐妙妙，然后告诉她。
唐妙妙反问：“你为什么这么镇定？你真的爱他吗？”
伏芊已然兴致缺缺，她转身拿过旁边的剑，然后同唐妙妙错身后离开，只有一句清冷的话留给了身后的唐妙妙。
“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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