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蛮昏暗的,匆匆一眼也判断不出现在的时间。不过眼前的这一堵水泥墙非常简陋,诺里一眨眼发现那又不是水泥墙,而是一种深灰色涂料,这一整面光滑的裸墙上什么装饰物都没有,空空荡荡的。然后,她模糊地透过感知感觉到床单很硬,很粗糙,好像躺在一层稻草压缩的方块上。
她感觉头痛,浑身发软,感觉自己像根柔软的荞麦穗倒在坚硬得像石头似的土块上。她挣扎了很多下,才终于慢吞吞爬起来,几处骨头关节微微响动,忽然让她联想起玉米生长时秸秆里发出的清脆声响。这个房间有点熟悉,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摸索着把窗前的百叶拉开,外面应该是大亮了,两栋建筑之间露出一条灰白色的天光,远处似天似海,更可能是雾气。
这是斐尔卓的房间。她现在想起来了。
一打开门,就见到斐尔卓,他正从浴室里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淌着水,穿着件宽松的浴袍,露出颈肩与前胸之间一条三角形的苍白皮肤。他的黑色短发黑得像碳粉,衬得皮肤过分的苍白。看见这个完全没有任何防护与武装的斐尔卓,让人一时都没有认出来。
“斐洛昨晚没回来,我睡在他的房间。”
诺里想起斐洛那张巨大无边柔软的红丝绒大床,“我也想睡他的房间。”
“……如果你知道有多少人睡过那张床,就不会这么说了。”斐尔卓眼光透出鄙夷,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她,然后走到厨房,将一台小型的机器打开。嗡嗡的声响中,他从冰盒里拿出一罐黏黏糊糊的东西,倒进机器的翻斗里。
诺里感觉很惊奇,贴近了仔细地看,“这是个制造食物块的机器?”
斐尔卓偷偷打量她。果然,她好奇心太强了,简直像只傻乎乎的四足动物,看着新奇的东西就立马凑上去观察,什么难过的事都忘了。
在嗡嗡的颤动与声响里,麦色的浆糊从机器的喷口挤出来,在蒸腾的雾气里躺进了一格格的方形小模具里。经过烹调腔室的炽亮光芒的照射,浆体凝固成块状,表面反射着柔滑的光泽。
斐尔卓用一只小叉子叉起一块,递给她。柔软的食物块在叉子上颠动变形,最后微微向下弯曲着。
“这一块太大了。”
“我们要坐老式列车,坐6个小时,车上东西可能很难吃。”斐尔卓说了个谎,出了帝都食物会变得丰富多样,但是对长时间消化营养素和营养剂的肠胃,随便尝试可能会住院。
他又打包了几块,装在一只白色塑胶盒子里,整个过程更像化工工厂的流水线作业。“我们先去姜宅一趟,姜尚给你打包了行李。”
姜尚这个名字提醒了诺里昨晚发生的事,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恢复成平常模样,好像在装成没有事情发生。
但是当她看到所谓的打包给自己的行李时,冷静也不见了。
法斯宾娜女士是个活泼外向的人,有一头铁锈色的长发,虽然50几岁,但是充满活力,扛着一只巨大行囊站在宅院门口。军用远征背囊,侧面甚至有个装帐篷的囊袋,几乎与诺里本人等高。
“这……这都是什么?”
“大多是些衣服和药品。”法斯宾娜快活地解释,“听说那边可冷了,我还给你带了个小型加热器。哦,还有一些咖啡粉和营养剂。不要在外边乱吃东西,上次尚仔出差的时候偷吃了一个鱼蛋,天啊,你想象不出来他拉成什么样子,像个花洒……”
“咳咳。”姜尚忍不住走出来,打断她滔滔不绝的谈话。“在外边尽量不要花星币,你想要什么都跟亚当说就好。……确实不要随便吃东西,我们的身体很脆弱。”
诺里感觉非常别扭。从来没有过这么多人围绕着她,眼睛紧紧盯在她身上好像她随时会融化掉。从遥远东9区横跨大陆来到帝都,孤身一个人也没什么可怕的,她已经自由惯了。
亚当把飞艇后备仓打开,里面还折叠放置着诺里借来的铁嚎兽,他抓起把手把整辆车掏出来,像一只蚂蚁举起巨型食物渣滓那样,慢慢把车放归地面,再把巨大的行囊塞进去。
姜尚看见铁嚎兽就夹紧眉头,像个看到女儿到了叛逆期的操心老父亲,但是他资历尚浅,好像又没什么立场批评她。
爱丽丝骑上那辆狰狞嶙峋的铁嚎兽,亲自把它停进姜宅的车库里。她穿着小黑裙,驾驭着钢铁怪兽,画面极其突兀。
斐尔卓正要进入舱门,姜尚一把抓住了他,眼光恳切地说,“你应该不会随时保持联系是吗?”
“那是不可能的,我在执行秘密任务。”
“那行吧……你能控制得了橘吉吗?”
斐尔卓反问了一句,“你能控制得了橘晴吗?”
姜尚差一点做出举手投降的姿势。
黑色的小飞艇一骑绝尘。诺里的自我调节能力还是很不错,她左右张望着街景,好奇心又占了上风,“我们在哪里乘坐老式列车?”
“旧海源线站。”
诺里努力地回想都城地图,“那好像属于污染隔离区。”
“一年前解除隔离,现在是灰色区,需要特殊通行证。”
“……老式列车能坐吗?恐怕漫长的隔离期是不能做到经常检修的吧?”
斐尔卓笑了笑,“实际上检修非常频繁,因为那条线一度是第二姓氏的观光专用线——现在也是。”
她露出魔幻的表情,“有什么可观光的?看变异的海洋生物吗?我从东区来的列车上都看够了。”
“他们有时候很无聊。你想象过人没有生存危机之后会做的事吗?大多是无聊的事。”
所谓的旧海源线并不临海,是在城外一处偏僻的地下车站。这是一处古迹,曾经康斯家族提出过将这里作为古建筑公馆保护,最终被驳回了。现在,这里附近的一带都经过恢复修建,围绕着地下车站建造了小型旅馆。
婓尔卓将飞艇交给泊车站,自己扛着巨大行囊走到一间旅馆门口。诺里还想询问他在找什么,就看见金莱和夏味从旋转玻璃门里出来。看起来他们两个在这住了一夜。金莱同样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他没有穿学院的一年级统一服装,穿了件带兜帽的长外套,不太像战斗服,像是休闲装,衬得他格外颀长纤瘦。一小缕金色发梢从兜帽边缘露出来,乍一看像个高挑少女。夏味穿着厚实的皮革裙装,高筒靴加毛线长袜,只带了个小型的随身工具包,就像个化妆挎包那么大。
“我们家那两个奇葩都会来。”金莱面无表情地说。
“不只,今天来的人,大概率包括了学院里全部的奇葩。”婓尔卓哼了声,“在贵族集团的一个个小团体里名列前茅的人,不是变态就是疯子,大多数还是两者的集合体。”
“橘吉呢?”
“不知道,难道她自己还找不到这里吗?”婓尔卓心不在焉回答。
“她毕竟现在是小组成员,我们表现得太明显地排斥她……”
“那又怎么样?难道橘晴用手段把她弄进来的时候没想到会这样?如果她甚至连站住脚都做不到,还是回去b组吧。”
橘吉是与b组成员一起来的,让人意外,但随即又感觉合乎情理。队长元开西驾驶着小型装甲车,载着全员五人,包括从c组抽调上来的新机械师桃乐丝。其余几个人,只有机械师多萝西娅诺里和夏味比较熟悉。狙击手桑蜂紫是个漂亮又神秘的古典美人,穿了身黑色劲装。指挥官赤野明丸气质冰冷,黑色中长发扎成一个小揪揪,戴着单侧平光护目镜。橘吉并没有回归到a组队伍,似乎就决定跟b组一起活动。
“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金莱低声嘟囔,“如果放弃任务和嘉奖机会,专心去获取别人的认同,就不是橘氏的娘子军了。”
b组后头跟着c组的装甲车,组长橘乔.p.欧兰驾驶,自从桃乐丝升上了b组,他们现在只有橘良一一个机械师了。指挥官凯尔金.厄尔朗格坐在副驾驶位上,他全副武装,防尘战斗服,搭配飞行风镜,腰挎武装带,好像马上要上战场。狙击手轩尼诗.海因克斯很少露面,他有个银色飞鹰的称号,因为他一头浅灰色的短发,微光照射下好像银子。
橘乔和橘吉还是相看两相厌,她们从车上下来,就像没看见对方,径自分立两边。桃乐丝对c组这边望眼欲穿,真想就跟橘吉学习,放心大胆地回自己的小组。c组指挥官凯尔金用警告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桃乐丝噘着嘴,老大不情愿地站住脚。
环.昀和西弗.豪斯是乘坐公共飞艇来的,他们两个最像是出来执行任务的学院生,两个人都背着背包式行李箱,手提小工具盒子。老实地穿着二年级的白色战斗制服,颈子上框着简易制氧面罩。他们两个都属于二年级b组,但诺里没见过西弗.豪斯,他看起来像是环的朋友,两个人有几分相像,西弗.豪斯发色更深一点,他脸颊宽而下颌很窄,五官棱角分明,比环成熟一些。
金莱看着他们两个走近,奇怪地问:“二年b组就来了两人吗?”
环回答:“不,诡闪他在别处,他不愿意现身。朱诺嘛……一会儿应该会看见他的。赖索.丹斯丁没来,他说用不着这么多主攻手。”
金莱点点头,忽然听见了一声汽笛鸣笛似的声音,远处飘然而来一辆花车,是一辆古典造型的陆行两栖船。金碧辉煌的风格,车身满是珐琅装饰。朱诺.兰斯蒂诺的家族是帝都有名的大富豪,生意遍及宇宙。朱诺从南瓜形状的车厢里下来,他的穿着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人,穿着古典的长衬衫,还佩戴着一把短柄剑,头上戴着一只金色发箍。身形健硕高大,而那张脸却多几分女气,竟然有点妖娆。他满脸的嫌弃,左右看了看,“谁找的这个鬼地方?早知道我直接坐飞艇过去了。”
“土鳖。飞艇是飞不过污染海域的。”橘吉嗤笑了一声。
朱诺细长的眼睛稍稍睁大,青色的眼珠溜到眼尾,蔑视地瞟了她一眼,“你们橘氏弱智之家做的飞艇肯定不行,我说的是正经的飞艇。”
橘良一马上像炸毛的野猫,浑身紧绷弓起,上唇掀开露出犬齿,鼻梁上都皱起来了。轩尼诗直接掏枪,冲着那辆华贵的两栖船放了两枪,被防护光网阻住,铅弹被船身两边的牵引源吸走,发出叮叮两声轻响。
朱诺哈哈笑了,“一年级b组?真逊!还在用老掉牙的武器。”伴随着他尖细的笑声,一道无色的气流从身侧飞射而过,击中橘吉,把她击飞出去撞击在后头的旅馆墙壁上。
元开西疾奔过去查看她。环.昀赶忙四下张望,对着空气大叫:“诡闪,不要动手!”
现在这种场面反而是边上的橘乔比较尴尬,她感觉好几个人都在看自己,包括自己小组的轩尼诗和桃乐丝。朱诺的眼光转向她,“怎么?你也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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