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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看到了吗？”
“没有，你抬高点，哎呀，再高点。”
窗牖半开，黄昏的余晖撒在格子纸上，勾勒出婆娑树影，顾檀云不动声色靠近，透过缝隙，发现底下藏着两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脑袋有点小，圆不溜秋，扎着孩童的发髻，大脑袋举着小脑袋，叠罗汉似的趴在墙边。
“你们在做什么？”
闻言，最上面的胖孩子下意识回答：“我们来看丑嫂嫂，哼，都怪她，害得兄长有家不能回，只能跑去点翠园和斗鸡相伴。”
顾檀云危险地眯起眼睛：“丑？”
“对啊，兄长说新嫂嫂很丑。”
顾檀云险些气笑了，她和他从未见面，何来已经要诋毁长相：“那他有没有说过，我还会打人？”
两个小童摇摇头，张嘴准备反驳，又在下一刻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头。
月明高照，清清冷冷的夜色里，背着光的高大女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怎么样，丑吗？”
俩小童：“……”
下一瞬——“啊！鬼啊！”
迎面一张白面红唇，哪怕再胆大的人也要魂飞魄散，何况几岁的孩子，俩小童吓得尖叫连连，本就晃晃荡荡的罗汉现了形，落地后扭头便跑。
顾檀云听到他们边跑边说：“呜呜呜，新嫂嫂坏，居然要打人！”
“那我们快去告诉大哥，让大哥打她！”
“可是二哥，我觉得新嫂嫂很漂亮，一点儿也不丑。”
“你这个笨蛋，知人知面不知心，大哥说顾家小姐是个会杀鸡的大坏蛋。”
个矮的孩子惊恐：“啊，那她会不会杀小孩？”
个高的笃定：“她嘴巴那么红，说不定刚吃完小孩。”
“……”
顾檀云面无表情放出神识。
前面两个跑得欢快的孩童突然膝盖一弯，啪叽摔个狗啃地。
“哐当——”
窗户重重关上。
经此一打岔，顾檀云也歇了出去的心思。
她重新坐下，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在此之前，她猜测那位许大公子或许是装病，却没想到对方会在大婚的日子跑去斗鸡。
想到王氏口中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顾檀云冷笑一声。
这会儿，她若再不知道自己被骗，那可真的白活几百年岁月。
骆驼空有其表，潜龙并非真身。
所谓的好婚事，好郎君，打开里面仔细瞧一瞧，实际是一堆草屑。
若原身还活着，得知这一真相八成会再次绝望，而希望之后的绝望往往会摧垮一个人的心智，王氏打的什么主意不言而喻。
可惜对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顾檀云内里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以散修身份修至渡劫的无烬散仙，并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付给一个陌生男子。
不过……
顾檀云眯起双眸。
连她无烬散修的婚也敢逃，那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
“阿嚏！”
点翠园，斗完鸡的许廷越突然打了个喷嚏。
对面的紫袍公子哥笑着打趣：“哟，这是哪位姐儿惦念着咱们许大公子了？”
许廷越矜持地摆摆手，他赢了斗鸡，这会儿心情正好：“什么姐儿哥儿的，我看分明是刚才那竖子骂我呢！”
“许兄可不要妄自菲薄，说不定是那新娶的娘子在惦念你！”
闻声，其他人纷纷笑闹起哄，都是男子，最是懂某些事情：“说起来今日可是许兄的大喜日子，许兄不守着新娘子洞房花烛，做些快活事，怎么跑来和我等臭男人吃酒？”
“在下表姑的妹妹的婆母的儿媳曾见过顾家大姑娘，据说长得那叫一个如花似玉，美若天仙……”
“当真？”
“自是真的。”
“哎，若为弟能娶到这样妻子，定是天天盼着回去，许兄真的不回去看一看？”
许廷越满脸写着不感兴趣，他想起那日去顾府看到的女子，一张猴屁股脸又大又红，说话声音比招财大将军都要尖锐，实在不知道哪边美若天仙：“不回。”
见此情形，众人更是好奇，有人猜测：“难道这门亲事并不和许兄心意？”
被说中心事，许廷越嘴角耷拉下来。
哪怕已经过了数日，一想起那天的事情他还觉得牙痒痒，但被一个女子嘲讽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他掩饰住内心的尴尬，不耐烦道：“说那些作甚，何况洞房花烛哪有斗鸡有趣，爷今日就要住在点翠园，用招财大将军赢掉你们所有人！”
如此孩童似的话惹得在场的男子笑起来：“此言差矣，斗鸡虽有趣，但还是不能同洞房花烛相比。”
许廷越好奇起来：“不就是睡觉吗？”
紫袍男子意味深长道：“一个人睡和两个人睡还是不同的，这洞房花烛的滋味实是销/魂……不过既然许兄弟都开口了，那我等今日舍身陪君子，全当做给许兄的新婚贺礼！”
“不错不错，女子如衣服，兄弟才是手足，若新娘子敢闹，兄弟们定是站在许兄这边。”
“去去去，胡说什么呢，不过一个女人，我还能害怕她！”
许廷越挺起胸膛，那模样几乎和怀中抱着的斗鸡一般模样：“她要是敢闹，我定饶不了她！”
紫衣男子颔首应和：“女子理应三从四德，咱们男人是做大事的，她们有何可生气的。”
他推开身边打扇伺候的丫鬟，胳膊搭上许廷越的肩膀，话音一转：“不过要是爷们在外面混好了，女子多半也会变成那温柔小意的水儿。”
果然，听到这里，许廷越有些意动。
倒不是为了让对方变水变雨，只是回忆起自家未落魄前，不说整个江都城的人都对他喜笑盈腮，那也是高朋满座，不管去到哪里，都有女郎向他投掷花篮。
再看如今的日子，居然被一个弱女子欺压！
内心因为世人的势利而感到愤慨，所以当紫袍公子哥言说自己那儿有一处好去处时，他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