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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安宁猛然闭眼,晃悠的小腿应激僵直,人直接从廊前摔了下来。
迎接她的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一双有力的胳膊。
她站稳退后,看清来人,是二房长子沈敬禹。
“方才多谢二哥哥,幸免摔跤。”久安宁规矩问好,道谢时脸上挂着童真的微笑。
前世这厮躺在天剑宗少宗主身旁咽的气。
“五妹妹想什么事这么入神,你身子娇弱,当心磕伤。”沈敬禹温和笑着。
见他春风得意的样子,久安宁心知沈敬禹定是有了什么喜事,借着关怀手足的档口让府里上下知晓。
她顺着话,佯装好奇:“一些不打紧的琐事。二哥哥近日如何,今日怎么得空来小妹院子?”
沈敬禹难掩喜色,同久安宁坐下,挂着平日那副温和的笑容开讲:
“五妹妹知道天剑宗吗?过几月会有许多前辈来广平拜访沈府,届时会盛办园会。”
经此一说,久安宁全然想起这是前世的什么事情了。
天剑宗每二十年面外选拔内门弟子,于凡尘世间而言属实是难得的机会,真让沈敬禹给碰上了。
园会举办过后,被选中的弟子就要正式入宗门拜师学武。
久安宁之所以记忆如此深刻,只因前世的腿疾便是因那次园会上坠崖落下的。
“那二哥哥何时学成归来呢?”
思绪回归现实,她坐在长椅上晃了晃尚好的腿,嘴角忍不住上扬。
沈敬禹以为女孩为他感到高兴,心中对这个乡野接回来的妹妹多了几分好感。
和悦道:“不知何日,或许五妹妹都已经出阁了。”
久安宁闻言眉头紧蹙,软糯的小脸浮现严肃。
她无心再与沈敬禹攀谈,只是咿呀应付。
这一世,她能健康地活下去吗?
*
近日久安宁一贯清闲,去学堂的日子倒成了她为数不多的乐趣。
有前世加持,理解生字诗词这等事变得无比简单,为避免招来事端,她深知不显山露水方为更好。
久安宁端坐书案前,持笔按夫子要求抄写着诗句,一支蘸满墨水的毛笔陡然砸至宣纸上。
笔墨溅得四处都是,周围的女孩们惊呼,知是男孩们的鬼把戏。
奈何无力招架,只得把书案搬得离久安宁远了些。
沈淮景的胞姐沈知意端坐一旁,神色复杂,未出声阻止。
女孩抬头,目光落在罪魁祸首身上,是方氏小公子方闻州。
帮凶不用说她也知道,是三房的沈淮景煽风点火唆使而为。
两个男孩从进入学堂落座就计划好了怎么捉弄久安宁,趁着夫子出门间隙伙同作恶。
前世沈淮景向来喜跟外人大肆宣扬她是从乡野接回来的丫头,欺负她了也不会被大人过多责罚。
一开始孩子们还会忌惮,屡试不爽后“沈疏钦最好欺负”成为孩子间公认的事实。
久安宁最初会反抗,向叶氏诉说事情,但换来的无一不是责怪;
若是还了手,对方受伤告状,还会免不了叶氏一顿教训。
之后她就不怎么去学堂了,整日呆在小院寻个清净。
后又逢园会坠崖落下腿疾,她出房间的频率也开始减少,身体状况每况愈下,看书女红都力不从心。
叶氏却总拿她与沈知意作比较,哀叹她礼数、学识、才艺、样貌都不及人家。
她身体不好,无心费口舌争辩。
前世若是母亲能把花在沈知意身上的时间分一半给她,或是四分之一,她都不会辩驳半句。
直到去世,她都没能等到叶氏的半分疼爱。
久安宁脸上沾着墨点,如同深潭的眼眸死死盯着方闻州和沈淮景,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方闻州被盯得心里发毛,总觉着眼前这女孩说不上来哪变了。
眼神冷得可怕,如同他叔伯家养的白夜猫子,外表无害,冷不丁用喙折断雪兔的脖子以享用。
沈淮景见状挺起胸脯,抬起下巴有恃无恐:“有本事回家告状呀,看谁理你这个乡野丫头。”
“入室即静,入座即学。四哥哥已及幼学之年,连这些道理都不懂吗?二哥哥天资聪颖,不多时便要去宗门求学,成一番事业,四哥哥何时开始你的事业呢?”
久安宁音色软糯,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诛心。
女孩端正坐着,处之泰然,严肃诘问的情形让她脸上的墨点变得如同特意绘制的花钿,旁人不敢再生笑。
沈淮景最讨厌别人将沈敬禹与他做比较说教,他生性顽劣,总叫老太太头疼,提之叹息。
他涨红了脸,大声反驳:“你个乡野来的丫头有什么脸说,我姐姐……”
久安宁早已预料沈淮景的回答,不等他说完便抢先凌厉开口。
“三姐姐惠兰质心,知书达礼,未枉费我母亲倾尽心力教养。身为一母胞弟,四哥哥此番作为莫不是要让三叔父和三叔母在天之灵寒心?”
沈淮景气极,隔着书案就要上前教训久安宁。
一旁的沈知意眼见事情要闹大,想制止却没能拉住人儿。
两人围着书案转起圈来。
久安宁躲避之余瞥到门口光线变化,顺水推舟让沈淮景暗喜以为自己找着空子,将她推倒在地。
沈淮景一脸得意,拳头作势落下,嘴上也不肯吃败仗:
“谁要你娘教养我们,分明是她自作多情。我都听大人们说了,是你娘水性……”
“沈淮景!”
一声厉喝,打断了未说出口的话,也截住了半空中的拳头。
看热闹的孩童迅速回到座位正襟危坐,诧异一向温和的夫子竟大动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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