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蓉的礼裙是深蓝色的，挽起的发髻，低调又优雅，脚步随着日本时下正流行的音乐，拿起一杯红酒，不刻意地绕着全场走了一圈。不出所料，通往二楼的楼梯有宪兵把守着。她靠在柱子旁，望着不远处正在舞池里和日本女人跳舞的明台举杯示意。
他们进场之前就分开了。明台，要去找他预定的目标。
片刻后，那个日本女人拉着明台大摇大摆地走向楼梯，他回头看她一眼，她会心一笑。韵蓉也看到了自己的目标，放下酒，微笑着穿过拥挤的舞池。
正在舞池中央跳着舞的日本军官只感觉背脊被一刺，一股凉意顿时漫过全身，还来不及反应，他转身，只看到身后一对又一对正在跳舞的人们。
韵蓉到了大厅的另一端，她拿起一杯酒，安静地等待着。
她还未说完，舞池中央便传了尖叫，那个军官捂着胸口，似乎痛得无法呼吸了。
“山本先生、山本先生！”
一名日本军医正在给他做检查。所有的宾客都簇拥在病患者的身边。
趁现在，韵蓉一鼓气，溜上了二楼。
她脱下高跟鞋，提在手上，谁知刚要过个转角便只看见一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明台还是极为机警的。
“吓死我了你。”
她骂了一声，明台收起枪，和她一起往机要室走去。
“怎么那么慢？”
“害怕打扰到你啊。”
她挑了挑眉，蹲下，拔下一根发卡，开始开锁。明台就举着枪，站在一旁放哨。
楼梯上传来军靴落地的声响，她屏住呼吸，“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他们闪进房间，合上房门，走廊的那一头，一个宪兵出现了。
还好躲得及时，等那个宪兵离开后，她说道：“7号保险柜，一起开吧。”
两分钟后，韵蓉取出一份“第三战区兵力部署计划”文件复制本。“准备走。”
她说，“你要拍，回家再拍。”
“你要怎么出去？”
她又问道。
“当然是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明台耸耸肩。
“那我就不恭送你了，”韵蓉把文件塞进手袋之中，笑了声，“楼下那个日本军官，不用多久军医就会查出他的病因，你以为特高课就一点警觉性也没有了嘛。”
明台有些好奇：“那你有什么主意？”
“日本领事馆我来过好几次，他们的洗手间你一定没有去过。”
最近，她借着那快要过期的签证，以及要给藤田老师发信的名义，来过多次。
洗手间的走廊尽头是一个小门廊，打开门廊，二人顺着门廊攀缘而下，一个柔韧灵活，一个协调平衡，双双辅助，顺利而轻巧地落地，旋即，挽起手，就像刚从酒会里面出来的客人一样，从容地走出西式大门。
韵蓉的司机已经在领事馆门口等着了，他是顾家的人，明台从没听他开口说过话。他们上了车，拉开帘子望向那栋建筑，却见二楼已然是灯火通明，宪兵从领事馆涌了出来开始全面封锁，不断传来谩骂声。
“开车。”
此地已不宜久留，司机依言，一脚油门，消失在夜幕之中。
“应该查出死因了。”
谋杀，而不是疾病突发，足够让日本人惊觉了。
“桃子小姐的尸体应该也是要被发现了。”
明台叹了口气，对于美人，他总有这种多情的态度。
“这么怜香惜，何必痛下杀手呢？”
“哎，时局不济啊。”
车行至一半，韵蓉望向街边的灯红酒绿。
“几点了，你同学会都会那么早结束嘛？”
她随口一问，每次任务完成，她的神经线就松弛下来了。
“大不了说是你想——”他抬腕，准备看时间，却发现腕上的手表不见，只留下几道抓痕！
“怎么了？”
见他半响没有反应，韵蓉好奇地看过去。
“手表，”他咬紧了呀，“手表不见了。”
手表恐怕是桃子小姐挣扎的时候给抓了下来！
而且这表是大哥送的，如果被为证据抓住，恐怕会祸及明楼。
可是现在是断不可能回头去取的！
“先回家。”
她安慰道，“回家再想办法。”
这时，一辆黑色的汽车从他们旁边反方向驶过，她偏头一看，只是一眼就知道是阿诚的车。
明楼和阿诚进了日本领事馆档案管理室，南田洋子已经布置好了。
桃子小姐的尸体还“坐在”办公桌旁，像是睡着了一般。
“明先生来了？”
明楼和阿诚微微以躬身，算是礼貌。
“情况怎么样？”
明楼脸上是担忧。
“这次的案件一共死了两个人，二楼死了一个档案管理员，一楼死了一个少佐，”南田走了几步，“验尸之后才发现，有人用针从背后刺破了他的肺脏。”
女尸却是被勒死的，脖颈上清晰的痕迹。明楼低下头，仔细打量。
明诚绕着屋子，看看周围的环境。
“还有什么损失没有？”
“他们窃取了‘第三战区兵力部署计划’文件复制本。”
“他们一共几名凶徒？”
明楼问着。
站在角落的阿诚却被一块手表吸引住了目光，那块手表就躺在窗边的地板上，是明楼的手表，确切说来，是明楼送给明台的手表。
“还不清楚，应该不止一个人。”
南田洋子回到着，视线却看向桌上摆着的镜子，“宪兵队正在搜集证据，核对宾客名单，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她看着明诚状似若无其事地往窗边走去。
明楼皱了皱眉，眼神看向阿诚。
阿诚踩住了那块手表。
“他们这么明目张胆，来窃取这份文件！”
明楼提高了声音，“无非就是想要告诉我们，他们已经拿到了战方案，试图把第三战区的部署，能够缓下来。”
“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文件泄密，军部肯定需要重新调整战方针，”南田洋子轻轻一笑，眼神里多了些把握，“他们赢得了时间。”
宪兵送来了与会宾客的名单，南田将新政府那部分的名单交给了明楼，又说：“这种行动没有内应绝对进不来，无论他是谁，藏在哪，我们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明楼点点头。
明诚蹲下身去，捡起来这块手表，这一动，清清楚楚地印在了南田眼前的镜子之中。
明楼看着南田的脸，她看着镜子，看着阿诚捡起了手表放进口袋之中，她微微地笑了。
“南田课长在想什么？”
明楼问道，阿诚走了回来，站在他的身后。
“我想我的猎物应该开始出错了。”
南田洋子脸上是隐隐的自得。
而在明楼心里，一个更大的局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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