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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尔卓的人缘很好。
诺里盯着他,脑袋里产生出这个想法。他在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团体之间穿梭,每个团体都平静地接受他路过,就是看见同类的反应。要是换了她或者夏味,气氛就产生微妙的变化,他们会用看见一只偷食的小老鼠般的眼光,流露出鄙视的神情看待她们。要么退开一大截,要么故意挤上去,把人逼到狭窄角落。
不过夏味并不这么想。她用一贯的开朗热烈的性格,把自己周围的气氛都变得愉快。她总是非常享受周围的一切,仰起头深深地吸着香气,用贪婪的眼光张望四周的景致。
“不要告诉他们,我们就偷偷地吃了。”她拿着一只小托盘回来,打开盖子,这是个饭盒,里面盛着冒热气的食物。夏味偷偷摸摸地把一只金属小勺子递给诺里,“小时候我特别期望能来一次这样的郊游,和好朋友们一起。现在虽然差点意思,只能和一群神经病在一起,不过我还是很兴奋。”
诺里用手指捻着小勺子,看见里面盛装着一只蓝色的泥浆凝固成的丸子,上方装饰着几枚青绿色菜籽。“这是……什么东西?”
“我猜是仿照海洋生物制作的蛋白质泥膏,谁知道呢。反正它吃起来比药丸胶囊好多了。”夏味一边咀嚼着一边说。
诺里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你……你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就吃进去了?”
“别看我这个样子……”夏味模模糊糊地说着,“但我经过基础的基因强化改造,我比你强壮很多。不过,我没选择基因外形矫正,我实在不喜欢花里胡哨的发色和瞳色。”
忽然一张脸凑过来,是金琳琅,他使劲咬住了夏味的汤匙,把上面的蛋白质膏体舔舐干净。然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这是什么呀?你们知道虫星的粘糖虫吗?我吃过,吃起来就是这样。”他后退着呸了两口,忽然伸头亲吻在一边缪兹的脸颊上。
缪兹傻了两秒钟,整个人颤抖着尖叫出来,跳起半米高,手里的东西稀里哗啦掉在地上。狄朗气愤地在下头把人接住,调头冲正在小酒吧里的金莱吼叫:“你能不能管管金琳琅了?”
金莱深长地叹了口气,“我……”然后,他转头寻找二年a组队长,“异人番,你能不能管管你的指挥官!”
异人番似乎听到了,他“嘎?”地回答了一声,身子朝前倾斜,然后头就掉了下来……是的,头,就掉了下来。
对面位置坐的是一年b组的桑蜂紫和多萝西娅,头颅正好滚到桑蜂紫大腿上的衣衫下摆,兜裹住。她用五指抓起来,与那一双暴睁着的无神黑色眼睛面对面对视着。多萝西娅发出一声尖细刺耳的尖叫声,挥手把头颅打开了。脑袋又飞出去,落在相邻的c组座位里,橘乔正斜躺着,那颗头颅砸在她腹部,她脸上蒙着块塑料,两手摸索了两下,摸到毛茸茸的一颗东西。
“橘良一,把脑袋给人家送回去。”橘乔懒洋洋的没有起身,盖着塑料片瓮声瓮气地说着。
异人番已经自己找寻过来了,他慢腾腾一边摸索,一边用无首的腔子朝两边打量。转到桃乐丝这边时,她瞧见了他空洞洞的颈腔,里面仿佛有呜呜的风声。桃乐丝又尖叫了一声,两只手胡乱拨弄着,想把他推开。
“异人番是个机器人?”诺里狐疑地问夏味。
她把嘴里的东西吞咽下去,“新型仿生体。他两年前出了个事故,很严重,□□无法修复。经过他本人的同意,开始使用全新型号的仿生义体,其实就是新机型测试。测试的结果嘛……不好说,生活上完全是残疾人,但战斗力不错。”
橘良一捧着头颅,站起身去递给异人番的身体。金琳琅拿着根金属钎子,把脑袋穿在钎子上,举高高唱诵似的说:“看啊,队长的脸多俊俏!和他生前一模一样。”
桑蜂紫坐在下头的位置,她伸手拨弄了一下金琳琅的手肘,他一斜身体,脑袋被抛出去,桑蜂紫伸手接住,像在玩弄一颗皮球,把脑袋搂在怀里,转身面对着异人番,说:“联邦历29年,你带领蜂音侦查小队,袭击了西3区的一个集市小镇,对吗?”
气氛冷静下来,异人番的头颅说话了,“没错,我还记得那件事,那时我还有血肉之躯。”
“我是西3区人,那次空袭,你们把我的养父炸死了。”她平静的脸上忽然浮现潮红的笑容,捧起头颅亲了亲,“谢谢你,那个老不死的每天不是在嗑药,就是在干我。你给了我一个新的机会。”
异人番慢慢接过脑袋,安装回去。桑蜂紫整个人扑上去,跳在他怀里,两臂大张紧紧搂住仿生义体,舔舔他光滑的脸壳,一把将他按倒在小吧台上,激狂地吻遍了他裸露在衣服之外的义体部分。
“嘿!我们先来的!”朱诺不满地把酒杯拿起来,避免变成桌面上一滩狼藉里的一角,他骂骂咧咧地走出吧台,“我到底是出来执行任务,还是看现场版的动物世界?”
金莱和斐尔卓好像已经很习惯这种场面,他们两个默默拿起自己的酒杯,走回到a组的座位包厢里。
橘吉和元开西还留在相隔的另一张小吧台上,他们两个的气氛比较脱离整体,橘吉闷闷的不说话,猩红色眼睛不时锁定住斐尔卓的方向不动。
“你到底还期待他什么东西?”元开西灌了一大口啤酒,“你明明知道,他根本就是很鄙夷你的家族里那套东西。他永远不可能给你丝毫回应的。”
橘吉闷声喝了一大口啤酒,几乎整杯干进去了。她好似在生闷气,“我宁愿晴姐打我,哪怕枪毙了我,也不愿意她说我是废物。我必须要进a组!必须进去。不管使用什么手段,不管付出什么东西。”
“你已经进去了,那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元开西把一只巨大的玻璃酒瓶拿过来,直接就着瓶口痛饮了一大口,他喝进去的液体甚至好像比他的体积要大了。
“要么拿到亚当的基因,要么进十勋团,最好两样都有。晴姐希望把家族交给我,我知道的。”
“行吧,你只想要他的基因?那有的是办法!没必要非跟在他屁股后头讨好他。你……你可以把他迷晕了,睡了他之类的!难道不都是办法?”
橘吉有点累了,“没有那么容易,不然那些虎视眈眈的平民家族早就做了。亚当很警觉,他不近人情。更何况他了解橘氏,他死也不会入赘的;更不可能做到橘良一那样。”
元开西有点醉了,他晃晃脑袋,赶走眩晕的感觉,橘吉忽然有点好奇,“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基因改造?艰苦的训练的确是必要的,但是你也对自己太狠了。”
“我不信任那一套。他们管这叫科学?我觉得就像毒药外面裹了层糖粉。”
橘吉哈哈大笑,“你真是个老古董,即使我们家年纪最老的长老也接受过基因改造了。她们每年就像相约去做美容做指甲的贵妇一样,去接受最新的基因改造。最老的橘荔长老有130岁了。”
“那她还是人的模样吗?”
“我十年没见她了……我还做过一个梦,在我小时候,梦见她在至高议会的座椅上回归尘土,变成座椅的一部分,融化了粘在上头。那个噩梦把我吓得不轻。”
元开西看着她,在橙黄色吊灯下,红色的眼瞳灿灿生光,红唇像流动的液体,美艳不可方物。如果她不是出生在橘氏那个毒药养育出来的家族该多好……他暗自鄙弃自己一句,如果不是橘氏,也不会有眼前这个鲜艳明丽,复杂多变的橘吉了。
白茗半躺半靠在座椅背上,好像睡着了,巨大的黑色护目镜把她的整张脸挡住了。夏味好奇地问:“状态不好?”
“我也不可能全年无休地保持好状态吧?”白茗语气懒散。
“在我的记忆里你就是啊。”夏味歪着头,感慨一声,“你神经绷得太紧了,应该适当放松。”
“……白司令警告了我一顿,就是‘警告’,你懂的。他把我发配到北方冰原区,这个假期。让我好好感受一下摘掉第二姓氏的生活。”
“这像他会做出的事。他可能自认为自己是慈父类型,其实一直使用铁血手段,镇压整个家族的后辈。”
白茗轻轻地笑出声来,虽然她依然很疲惫,但是精神上产生了微妙的转变,“他可能以为我会像只小鸟一样,吓傻掉吧。正好相反,我怕我会忍不住爆发,我怕我会一个不小心,屠掉整个驻边兵团。”
“那样你就正好掉入他的圈套了。”夏味正色地提醒她,“他就是想让你迷失掉自我,只有失去自己,他才能任意改变你,变成他想要的样子。”
“自我?我什么时候有过?不过管他的,今晚我们尽情狂欢!”白茗跳上桌子,拔出身侧枪套里的魔眼盒子,这种小型手枪其实是一种“玩具”,射程很短,适合新手练习。但是白茗经常随身携带一只,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她冲天砰砰砰连开三枪,在列车顶棚凿出一个洞来。
白茨站在角落,她看见白茗的行为,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星币,放在指尖顶到半空,碰的一枪击中星币,子弹将硬币钉进车顶的洞里,正好从破洞射出。白茗眼光转向她,两个人的准星互相瞄准对方。她们两个都用嫉妒的目光看着对方,白茨想用一切东西换取白茗的天赋;而白茗想用一切东西去换白茨那张漂亮的脸蛋和健康的身体。
“看什么,小可爱?”白茗一脸冷酷地询问。
白茨想要回答,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肩上,金琳琅紧贴着她,近乎是把她搂在怀里,嘴唇贴着她的面颊耳语,“别惹她,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没看见她正在愠怒中吗?像座活火山,亟待喷发。”
白茨放下枪口,但是依然没忍住说:“他们说,白茗的心里没有兄弟姐妹,只有她自己?”
黑色护目镜反射一切光源,根本看不见下面的眼光,白茗掀起上唇,狰狞地回答,“白氏的家族传统就是一有不爽了,就抓个小崽子,发泄一番。白蒐刚刚就这么对待我了,我正在极力忍耐,不要把这个传统维持下去。”
白茨终于微微颤抖起来,她下意识伸手攀住金琳琅,贴着他汲取了一些热量,“反正你早晚会变得跟他一样。你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你了,感觉不到吗?”
白茗失控了两秒钟,她感受到自己灼热的眼珠子在疯狂震动着,瞳孔裂开成重叠的双影,失神过后子弹已经飞出去了。她想要大叫,让白茨躲开,待回过神来,她才发现射击的方向并不是白茨那边,而是相反的窗口方向。
“那是什么?”朱诺惊奇地说,放下手里的酒杯跑到窗口。远处深绿色的海水扬起一道水幕,隐隐有一条长长的细线,甩动着摇摆着,玩弄浪涛一样悠哉地游动。白茗射出的子弹冲着那个方向飞去,最终隐没进了雾气里。
“可能是海兽。”金莱皱着眉,看了看远方的东西,“我们要到达目的地了,大家准备……”他的话没说完,桑蜂紫猛冲上来,架起狙击□□射出两枪。破空的响动在热烈的气氛里爆开,橘乔一个打挺起身,大叫着:“开打了么?”轩尼诗不用她的吩咐,已经在装弹上膛。凯尔金警戒地左右张望,金琳琅硬挤进他们当中,欢欣鼓舞地扮演啦啦队,“大家上呀,战斗已经开始了!所有武器都上膛,所有子弹都要射出去。”
金莱默默地躲在热闹的气场以外,用视讯器给应该已经到达的兄长金琉发了个求救信号。然后拉住夏味的手,把她揽紧,说:“准备跳车。”
震动开始了,不是车舱或者轨道的震动,是整个世界的震颤。远远的几不可见的白线猛冲过来,速度太猛了,溅起的水雾都成了水汽,那不是一头海兽,是一条变异的星鳗,扁平透明的身体善于隐形,到了近前才让人发现它车厢一样大的脑袋。柳叶形状的鱼身劈开车舱,颚部裂开,分裂成四瓣,列车以舔舐的方式被吞没了。
整个过程中,诺里一直是一脸懵逼,她一动不能动,呆呆地看着窗户下头末日一样的景观。是环.昀冲过来抓起她,给她把氧气面罩戴上。
“紧跟着我!”他大吼着才能把声音传播出去,然后紧紧地扣住她的手,力量大到快要把她的手骨捏碎了。他打开肩章上一只袖珍的盒子,按了下里面的一枚按钮,从他的战斗服纤维里渗透出一层透明膜状物,包裹住躯干。之后是四肢,最后像一个大水泡包含着他。
车身完全断裂,一切开始下坠,一截跌在黑色山石上,摩擦着滑落进下方深渊;一截缓缓在断裂的铁轨边缘晃荡,最终带着所有人坠落。
婓尔卓从倾斜翻倒的小酒吧上跳跃到座椅背上,暂时稳定住自己的平衡,然后,他忽然想了起来……
“诺里!诺里!”大吼了两声,慌乱地四处张望,最后,他才终于在一分为二的裂缝边缘看见环,把诺里整个人团进怀里。他身体外围的透明缓冲层保护了两个人,跌在一块凸出嶙峋的岩石上,然后弹射进了海水。
桑蜂紫试图阻止车厢下落,她猛冲向另一边仓壁,举起硕长的狙击□□抵住墙壁。冲劲确实带动车厢缓和了下坠的趋势,但两秒之后,一切又开始了。
婓尔卓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下方的水里,他极力外倾着身体,想找个合适的角度跳下去。白茗没抓住座椅,率先跌了下去,她的身体呈现一道白练,直直地滑落。异人番逆着她的走向,四肢的关节旋钮打开,黑洞洞的腔体喷射出蓝色火焰,带动他飞在半空,他试图将这半截车厢完全拉起来,但是虽然手指扣紧了铁皮外壁,却没能掌控住平衡,整截车厢掀翻过来,像一只小纸盒,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橘乔在倾斜着滑落出去的过程当中,想要冲他大骂,风声太烈,完全吐不出声音,最终只把中指树立起来,冲着异人番怒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