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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台发现了于曼丽和郭骑云的“秘密”。
他循着明诚给的消息找到了什么？找到了“离开”的理由。他甚至怀疑阿诚就是故意的，好让自己知道，除了黑和白，还有灰色。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你就是中间色、中间人。不必再腆着脸，说什么民族大义，讲什么英雄侠义。
他第一次为自己感到悲哀，前方将士浴血奋战，换来的竟然是国民政府的投机买卖，上层高官与日伪合流，金权一体。
“新政府为旧政权打开这条供求渠道，双方交换短缺物资，不惜牺牲自己的手下来走私军火和药品，互相出卖经济情报，来换取双方的最大利益，这在上层，根本就不是秘密！因为谁都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他都喝得醉醺醺的了，却还记得郭骑云的话，记得一清二楚。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原是如此的孤立无援，胸中感到无限的悲凉和痛苦。
“顾韵蓉，就像你，你哥哥在前线打战的时候，我们这些人就是在敌后踩着他们的血肉铺出的路来赚钱。”
军统上层有多黑暗她早就知道，面色不改，在他身旁坐下，静静地拿起一个杯子：“那不是你，你不是那种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以前我不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却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我现在只看见一个曾经热血的战士，因为指挥官的无能，而主动放弃阵地。”
明台一愣，仿佛自己□□地被人给揪出来，站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嘴角一撇，笑起来，说：“哪有阵地？我已经看不见了，你没看见天黑了吗？”
她意味深长地说：“那就换个天吧。”
一语宛如雷击。
他沉默，内心却是翻涌着的。手里的酒杯一晃，砰然坠地。
酒馆里安安静静的，玻璃碎裂的声音很是响亮。
韵蓉看了看时间，很晚了。
“阿诚哥还在外面等我们呢，那个女孩子——”韵蓉转头向身后看去，于曼丽不见了。
于曼丽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连阿诚也没有注意到。
在酒馆里，于曼丽只敢远远地坐着，她害怕她过去关切时明台那种认命嘲讽的语气，她不想他变成这样。夜已经很深了，她借了酒馆的电话打回明公馆。
来的是个女人，是那个和明台一起执行“樱花号”专列任务的女□□，可是又不像她知道的那些□□那样，她穿着洋装，漂亮、优雅，浑身上下是名门的气质。
于曼丽眼中全是凄凉，可供遥念，可供遐想，不可触及，一旦触及，她就浑身疼痛。她想着，自己以后不必再来了。
她走在一排寂寞的路灯下，她想着，于曼丽，你真是好痴情，好痴心妄想，这满大街行走的女子，模样再不济，也是干净的。
于是，她再也不哭了。
她把手缓缓放下，仰望着天空，笑了笑。
她笑得很悲哀。
营救日军劳工营战俘计划，明台请了黎叔合。
这天清晨，黎叔和明台坐在路边的小摊铺，郭骑云过来倒茶。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领头的日本军官突然举起手，大喝一声：“停！”
“坐下休息。”
那群被折磨得虚弱的战俘劳力缓缓坐下。
“队前三个，队后三个，两边各四个。一个班的兵力，没有重武器。”
郭骑云观察后，下了结论。
“这倒简单了。”
日本人叫了三俩个伤病人员，进了那个小诊所。韵蓉就在诊所之中。
“老鼠洞？”
“在劳工营里，只要是生了重病，医不好，或是再也干不了活的，都会被送去那里，没有水喝，没有饭吃，就会死在那里。”
十三四岁的孩子，有些担心地说着。
韵蓉的心里是在流泪的，她怜悯地看着那个孩子：“你的脚会好的，不会被送去老鼠洞的。”
“姐姐，我怎么没见过你？”
机灵的孩子突然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满崽。”
韵蓉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诊所里有个姐姐生病了，临时拉我来帮忙的。”
“原来是这样，”满崽的声音听来有些失落，“我还以为你是来救我们的。”
她敛下眸子，似乎是不经意地一问：“满崽，你们人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国民革命军的刘参谋，还有新四军的田营长啊？”
“是啊，怎么了？”
韵蓉说道：“姐姐想请你帮个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满崽可以答应我吗？”
明台三人组和黎叔，与刘参谋和田营长在诊所的一间暗室里开了会，分配了营救任务。
结束之后，于曼丽似乎对她很有兴趣，拦下她，在空无一人的暗室里。
“我们谈谈。”
于曼丽扬起下巴，看着她。
“谈什么？”
“先声明一点，虽然我们偶尔会有目标一致的行动，但我们绝对不在一条路上。”
于曼丽这样说，神情有些倨傲。
“嗯，说得好。”
她装傻，点头同意。
“好，既然我们达成了共识，那我就直说了，我觉得你就是个骗子，你在利用明台的感情。”
韵蓉笑出声来，笑够了才说：“这你就错了，我和他之间没有你想象的那种感情。”
“你不喜欢他吗？你不爱他吗？！”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显得很激动，“那为什么要赤化他，把他拉到你们那边？”
明台是她的死穴，或者说，明台就是她全部的世界。
有那么一瞬间，韵蓉很想伸手去握她的手，可是想到于曼丽之前说的话，还是罢了。
“让他变成这样的不是我，是这个现实。”
她如是说着，“你们瞒着他，不就明白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事实，你们就会失去他，不是吗？”
于曼丽的表情垮了下来，很难过很挣扎。
“明台固然很好，可是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我们之间只是朋友关系。”
她向她坦诚，伸出手，“他的天塌了，他很痛苦，为什么不让他去往真正光明的所在呢？”
于曼丽看着她，看着她伸出的手，慢慢地握住。
“明天的行动会顺利的。”
韵蓉笑了。
她读过关于于曼丽的资料，这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所经历的，让她心生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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